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天災人禍遍及高原,妖魔鬼怪橫行,黎民百姓遭殃。觀世音菩薩為了普度眾生出苦海,向阿彌陀佛請求派天神之子下凡降魔。天神之子推巴噶瓦來到人間,他就是格薩爾。著名藏族英雄史詩《格薩爾》故事,也從此拉開帷幕。
▲格薩爾王唐卡。(王國明供圖)
故事
為了讓格薩爾完成降妖伏魔、抑強扶弱、造福百姓的神圣使命,史詩的作者們賦予他特殊的品格和非凡的才能,把他塑造成神、龍、念(藏族原始宗教里的一種厲神)三者合一的半人半神的英雄。格薩爾降臨人間后,多次遭到謀害,但由于他自身的超凡力量和各位天神出手保護,不僅未遭毒手,反而將害人的妖魔和鬼怪殺死。
格薩爾從誕生之日起,就開始為民除害。5歲時,格薩爾與母親移居黃河之畔,8歲時,他所在的嶺國也遷移至此。12歲時,格薩爾在整個部落的賽馬大會上取得勝利,并獲得嶺國王位,同時娶森姜珠牡為妃。從此,格薩爾開始施展天威,東討西伐,降伏了入侵嶺國的北方妖魔,戰勝了霍爾國的白帳王、姜國的薩丹王、門域的辛赤王、大食的諾爾王、卡切松耳石的赤丹王、祝古的托桂王等,先后降伏了幾十個“宗”(藏族古代的部落和小邦國)。在降伏了人間妖魔之后,格薩爾功德圓滿,與家人一同返回天界。
▲格薩爾王唐卡。(王國明供圖)
《格薩爾》也叫《格薩爾王傳》,是一部篇幅宏大的藏族民間說唱體英雄史詩。從《格薩爾》的故事結構看,縱向概括了藏族社會發展史的兩個重大歷史時期;橫向包容了大大小小近百個部落、邦國和地區,內涵豐富,結構宏偉。整部史詩主要分成三個部分:降生,即格薩爾來到人間;征戰,即格薩爾降妖伏魔;升天,即格薩爾返回天界。三部分中,以第二部分“征戰”內容最豐富,篇幅也最宏大。除了四大降魔史《北方降魔》《霍嶺大戰》《保衛鹽?!贰堕T嶺大戰》外,還有18大宗,每個重要故事和每場戰爭均構成一部相對獨立的史詩。
▲格薩爾王美術品。(王國明供圖)
它也是世界上最長的活態史詩,是在古老神話、傳說、故事、歌謠和諺語等民間文學基礎上產生和發展起來的,主要流傳于我國藏、蒙古、土、裕固、納西、普米等民族?!陡袼_爾》史詩共有120多部、100多萬詩行、2000多萬字,僅從篇幅來看,已遠遠超過了世界幾大著名史詩的總和,代表著古代藏族民間文化與口頭敘事傳統的最高成就。
《格薩爾》史詩塑造了數以百計的人物形象。其中無論是正面的英雄還是反面的暴君,無論是男子還是婦女,無論是老人還是青年,都刻畫得個性鮮明,形象突出,尤其是對以格薩爾為首的眾英雄形象描寫得最為出色,從而成為藏族文學史上不朽的形象。
▲格薩爾王唐卡。(王國明供圖)
《格薩爾》展現了古代藏族的社會形態變遷,即從一個以血緣關系為紐帶、以部落為核心組成的部族,向以地緣關系為紐帶的民族共同體演變的社會。在當時一個個小部落中,又分為若干更小的部落,比如說《格薩爾》故事的發生地嶺國,它的地域分為上嶺、中嶺、下嶺三個部分。上嶺居住著賽氏八兄弟部落、中嶺文布六部落、下嶺木姜四部落,除此之外還有丹瑪十二部落、達戎十八部落等很多小的部落,這些部落共同組成了這個國家。共同的利益榮辱把各個部落聯合在一起,他們在內部實行軍事領主制度,擁戴那些英勇無比的人,在這個民族形成的童年時代,為了保衛共同的利益和維護生存權利,他們上下團結一致,通過不斷地征戰和交往,由分裂格局逐步走向統一安定。史詩所表現的社會內容,恰恰是藏民族形成、發展、壯大的民族進程的真實寫照。
2006年6月,《格薩爾》史詩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2009年6月,“《格薩爾》史詩說唱傳統”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
▲格薩爾彩繪石刻。(四川省文化和旅游廳供圖)
傳承
作為植根于藏族民間文化土壤的口頭說唱文學,《格薩爾》史詩的情節框架、說唱程序、價值體系,以及習慣性修辭和諺語等,都有其內在規律。在史詩的基本情節框架下,一代又一代的民間說唱藝人通過口耳相傳,對史詩進行不斷地復述和細節演繹。
《格薩爾》也存在手抄本、木刻本等記錄方式,但在《格薩爾》廣為流布的區域,史詩更多地保留了其口耳相傳的說唱方式。史詩的載體是作為說唱主體的藝人,而不是書面文本?!陡袼_爾》史詩的傳承正是通過《格薩爾》說唱藝人的超強記憶和不斷說唱、轉換而完成的。
在當代,《格薩爾》史詩及其傳承正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變化。就傳承方式而言,幾乎覆蓋了各種藝術門類,例如藏戲、唐卡、音樂、石刻、“朵日瑪”(面塑供品)、漫畫、彩塑酥油花等等。正如楊義先生所言:“《格薩爾》史詩是帶有雪域曠野氣息的高原形態史詩,不是宮廷溫柔史詩,他的流傳區域始終在廣大的民間,傳承方式中始終存在未消失的口口相傳,至今仍然保持著勃勃生機?!?/p>
▲《格薩爾·門嶺大戰》手抄本(部分)。(圖片來源:國家民委官網)
規范
長久以來,《格薩爾》依托說唱藝人傳承發展,經久不衰、影響深遠。但我們也注意到,由于傳播范圍廣、流傳時間長,說唱藝人的藝術加工形式不一,翻譯者、記錄者的文化水平和語言使用存在差異,造成了《格薩爾》版本眾多而混雜的問題。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來,掌握傳統《格薩爾》版本的說唱藝人越來越少,用于傳承和研究的經典資源越來越稀缺,因此收集整理忠于原始形態的完整規范化史詩文本正當其時。
1992年10月,編纂《格薩爾文庫》的計劃正式提出。1996年9月,《格薩爾文庫》編纂工作啟動,由王興先教授任總主編并組織實施,后來出版了3卷7冊約1000萬字的《格薩爾文庫》。2006年,西北民族大學對《格薩爾》研究院提出要求,要向國內、國際學術界提供一套內容豐富、資料詳實、結構系統的《格薩爾》,彌補舊版《格薩爾文庫》分散出版、各卷冊欠規范的缺憾,《格薩爾文庫》編纂工作邁上新臺階。經過專家學者艱苦卓絕的努力,《格薩爾文庫》終于在2018年11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2018年出版的《格薩爾文庫》,分3卷30冊,全文約2500萬字,是藏、蒙古、土、裕固等多民族、多語種的《格薩爾》。專家學者在國內現有的汗牛充棟的《格薩爾》資料基礎上,通過對有本民族文字的藏族、蒙古族《格薩(斯)爾》多種異本進行精選、規范、漢譯、注釋和版本說明,對無本民族文字的土族、裕固族《格薩爾》進行國際音標記音對譯、整理翻譯和解題研究,使《格薩爾》規范化、完整化和系統化。
▲格薩爾研究團隊在與說唱藝人交流。(圖片來源:國家民委官網)
西北民族大學(學院)擁有長期的《格薩爾》研究傳統,自1954年開始搜集、整理、出版、翻譯和研究《格薩爾》,一直以來以特色學科的標準和要求來建設格薩爾學科。
1954年,西北民族學院邀請了一位名叫索巴的寧瑪派僧人來校為藏語文專業的師生講述、說唱《格薩爾》。也是這一年,余希賢老師從時任青海省教育廳副廳長的桑熱加措先生處得到一部珍藏多年的《格薩爾》手抄本后,便和同事們一起著手整理,整理后的油印本、鉛印本作為學習資料在校內和甘肅、青海流傳。其后學校多次派人前往《格薩爾》流傳區域采風、收集整理。1957年至1962年,藏學家王沂暖教授受命參加了當時由青海省文聯組織的《格薩爾》的搜集、整理、翻譯工作。著名藏學家才旦夏茸教授為《格薩爾》的精華部分《霍嶺大戰》的藏文文本整理、校對工作付出了大量心血,使這一部分的文字最終定型。
改革開放后,黨和國家對《格薩爾》的搶救、傳承、整理和研究更加重視,西北民族大學格薩爾研究蓬勃發展。1981年西北民族學院成立“西北民族研究所《格薩爾》研究室”,1994年成立“西北民族學院格薩爾研究所”,1995年開始招收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格薩爾學)碩士研究生,2002年更名為“格薩爾研究院”,2004年招收格薩爾學博士研究生,2019年“全國《格薩(斯)爾》研究甘肅基地”在西北民族大學落地。格薩爾學研究在新時代必有新作為,《格薩爾》史詩在多民族文化交流中具有重要意義,它將為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發揮積極作用。
專家簡介:
王國明,土族,西北民族大學研究員、博士生導師。自1993年以來主要從事格薩爾學研究,致力于土族《格薩爾》的搜集、整理、翻譯和研究工作。已著有《土族〈格薩爾〉語言研究》等著作14部,發表學術論文50余篇。獲得省部級獎學術成果獎項若干。2021年榮獲國家民委突出貢獻專家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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